追溯中日关系关键时刻---香港《亚洲周刊》记者 杨柳【校友动态】

追溯中日关系关键时刻
香港《亚洲周刊》记者  杨柳
(原载于香港亚洲周刊2018年第40期)

▲七十年代的李和协

    《中日和平友好条约》缔结四十周年，七十年代首批中国驻日外交官李和协回顾使馆初期的干部阵容，包括陈楚、唐家璇、唐树备、武大伟、程永华等，也追溯日军战犯对新中国的感念。

    今年是《中日和平友好条约》签署40周年, 9月20日安倍如愿「晋三」,以68.5%的支持率再度当选，成功连任日本首相，可执政至2021年，将成为日本在位最长的首相。中国呼吁日方应汲取歴史教训，以实际行动取信于邻国。「中日关系可谓是「机」中有「危」，喜忧参半」，国际问题专家如是说。今年10月下旬，安倍晋三将访问中国。

    在《中日和平友好条约》40年之际，上世纪70年代首批中国驻日外交人员之一李和协先生，近日接受记者的独家访问。虽然已事过多年，当年一些领导人已经谢世，但李氏谈起40年前的往事，仍歴歴在目。1978年10月下旬邓小平访日期间，中日和平友好条约缔约双方完成政府间换文，正式生效。同年11月，李和协任满回国。当时正值中美建交前夕，从日本回来后，上级调派李到中国人民对外友好协会，参与对美民间外交工作，先后出任美国处副处长、处长，以及综研室主任；1992年，香港进入回归前最后五年的“后过渡期”。同年7月，李又奉调到新华社香港分社（中联办前身）工作。作为外事部副部长及后来兼任“庆典办”副主任，全程参与政权过渡多项筹备工作。2001年，老领导周南社长赠送给李和协「乾坤万里眼，时序百年心」墨宝，可谓是对当事人最生动的人生写照。

    李和协祖藉福建南安，厦门大学外文系毕业，1973年初进入外交部工作。1972年9月中日恢复邦交， 73年3月李和协到部报到后，随即被通知要准备去驻日使馆工作。经过两周的出国前培训及短暂休假后， 于5月18日从北京搭乘伊尔62专机飞东京；「该专机是去日本接回4月16日访日的以廖承志为团长的中日友好代表团，那也是中日邦交正常化后首个访日的中国大型友好代表团」李和协说。

▲一九七八年，李和协(右)及另一位使馆人员攝于东京港区南麻布中国大使馆楼下

    中国驻日使馆建馆时，最初是租用东京新大谷饭店， 1973年5月李和协到达东京后，使馆刚迁到位于港区南麻布使馆区的一楝四层红砖公寓里，与西德使馆为邻。「我被安排到领事部工作，除了侨务及签证事务外，并兼任使馆领导的英文翻释」。「中日恢复邦交后，中国政府成功收回位于港区元麻布的原“中华民国”使馆产权，并在原址进行重䢖，成为今天中国驻日本使馆馆址」。

中日邦交突破

    「虽然当时国内「四人帮」仍然当道，「文革」并未结束，但是外交方面在毛泽东、周恩来的亲自主持下，则是捷报频传。1972年中日邦交正常化是继1971年中国恢复在联合国席位、72年初美国总统尼克松访华后的又一重大外交突破。这一势头贯穿整个70年代，这期间与中国建交的国家达到几十个，直到79年1月邓小平访问美国，实现中美邦交正常化」，李和协说。

    「在使馆工作期间，与旅日华侨有较多联络，当时华侨人数有5万余人，其中约一半是台湾籍侨胞。由于建馆初期我是使馆唯一会闽南话的，与台籍侨胞及台留日学生接触比较多，经常参加侨团在日本各地举行的恳亲会及与爱国留学生互动。东京华侨总会会长甘文芳、副会长陈焜旺、黄文钦都是著名台藉爱国华侨。意想不到的是，20年后的1997年7月1日，「珠还祖国」时刻，竟还能在香港回归庆典活动中遇见陈焜旺先生。陈老先生是见证香港回归的全球华侨、华人代表之一，我当时则正参与回归及庆祝活动的组织工作。在这种场合下与老朋友重逢，惊喜之情难于言表」。

    中日两国是一衣带水的邻邦，日本文化源自中国。但是在两千年的友好交往中，也有过近代日本军国主义侵略中国不光彩的一页。「只有正视这段歴史，做到前事不忘，后事之师，才能架设两国世代友好的桥梁」，李颇有感触地说，其实日本人民大多数是希望日中友好，一些参与侵华战争的旧军人，还成为日中友好积极分子。「记得当时有一位北海道的农民，每年都要亲自向东京的中国大使馆送上几箱他栽种的上等鲜冬菇。究其原因，是当年他作为日本兵在华北曾经抢掠过不少当地老百姓的家禽，现在用赠送蘑菇来聊表忏悔之意」，李和协回忆说。

中国归返者联络会

    「一些曾在中国抚顺战犯管理所待过的旧军人，回国后成立「中国归返者联络会」为促进日中友好及反战和平事业做了大量工作，并多次组团访华。1974年，当年抚顺管理所的领导随中日友好代表团访日，「中国归返者联络会」成员还到羽田机场组织隆重迎接，场面十分感人。」

    中日建交时，日本是除法国之外与中国有正式邦交的主要西方国家。除双边外交外，东京也成为多边外交的重要场所。「我刚参加工作不久就能够到外交第一线锻炼，是难得的机会。令我难忘的是首任驻日大使陈楚，一位原行政八级的“三八式”老革命，参与组建外交部的老前辈，对我这个刚“入行”不久的年轻人关怀备至。在我赴日工作半年后，使馆就将我的新婚妻子从冶金部调到外交部，再派到使馆来。1976年“四人邦”倒台后，陈大使出任中国常驻联合国代表，回国后转任国务院副秘书长、中央外事工作领导小组秘书长。后来在北京，我与妻子还去报房胡同探望过他老人家和夫人洪兰大姐。不幸的是，老大使已于多年前去世。」说着，李和协有些唏嘘。

    离休后，陈楚继续从事中日友好工作，致力于发展两国关系。在日中邦交正常化二十周年之际，陈楚与赵朴初等五位长期致力发展中日友好关系的著名人士，获得了日本政府授予「勋一等宝瑞章亅。

    建馆初期，使馆干部阵容鼎盛，参赞有米国钧、李连庆、萧向前、叶景灏等。当时的使馆一秘唐家璇、杨振亚、唐树备，后来分别担任外长和国务委员、驻日大使、国台办副主任。与我们同时期的武大伟后来就任副外长，现任中国驻日大使程永华比我们晚几年，记得当时他是从创价大学直接转到使馆工作的。

    1978年10月22日至29日，邓小平副总理率团对日本进行正式友好访问，成为首位访问日本的中国领导人。10月23日上午，《中日和平友好条约》批准书互换仪式在日本首相官邸举行，中国国务院副总理邓小平与日本首相福田赳夫出席，中国外长黄华和日本外相园田直分别代表本国政府签署了《中日和平友好条约批准书》的证书，互换了批准书正本，《中日和平友好条约》宣告生效。邓小平访问日本引起国际社会高度关注，也将中日关系推向新的高度，在其后的整个七，八十年代，中日之间在政、经、人文等方面往来也进入高潮。访日期间，邓小平还参访了新日铁、松下、日产汽车等公司，足迹遍及东京、京都、奈良及大阪。

    访日期间，邓小平副总理和夫人卓琳、廖承志会长和夫人经普椿、黄华外长和夫人何理良一行，在符浩大使和夫人焦玲的陪同下，还专程到使馆看望全体工作人员，并合影留念。「小平一行是晚上到达使馆的，由于当时使馆里没有合适的大厅，照像在食堂进行。我们将桌椅移到一边，以另一面白墙为背景，分两批与领导人合影。由于空间不够高，在领导人面前还席地坐了一排，席地而坐的也包括程永华。」

▲一九七八年十月二十三日邓小平访日签署《中日和平友好条约》期间，到东京港区南麻布使馆看望全体使馆人员，坐地下右一是现任中国驻日大使程永华，后排左五是本文被访者李和协

    安倍晋三成功连任后，在获胜后的演讲中表明：「我将开始修改宪法。」中国外交部发言人耿爽表示，期待安倍继续重视中日关系，推动两国关系不断改善发展。但在修宪的问题上，中方希望日方能够深刻汲取历史教训，恪守承诺，坚持走和平发展道路，以实际行动取信于亚洲邻国和国际社会。

    北京和东京传出消息，安倍会在今年十月二十三日抵达北京对中国进行访问，这将是近七年来日本首相首次访华，上一次是二零一一年十二月前首相野田佳彦到访。消息说，安倍访华会出席一系列活动，行程约三天两晚。

中日关系的机遇之年

    这次安倍访华是近期中日两国关系改善的延续。近年来，中日两国关系争拗不断，曾一度剑拔弩张。两个世界主要经济体和大国水火不容，有悖两国人民的根本利益，不符合飞速变化国际形势的需要，双方皆有改善关系的愿望，并把今年定为中日重返正轨的「机遇之年」。未来，安倍将是左右中日关系走向的关键人物。

▲二零一二年李和协与妻女到东京旅行，于港区元麻布中国驻日使馆新馆留影

附注: 李和协先生系国光中学高10组5班校友，香港校友会永远荣誉会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