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 时 的 瘟 疫------------陈辉龙(泉州)高中87届【校友文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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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 时 的 瘟 疫 观音妈祖祠公，发慈悲相保庇。大瘟神小瘟神，莫害人趁早去。
小的时候，对瘟疫并不陌生，隔几年就会来一次，人畜都有。不过，也不怎么害怕，因为大都是熟悉的品种，老朋友了，知根知底，套路都一样，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并没有给社会造成多大的损失和恐慌。 来得最勤应数鸡瘟，这个不晓得跟我们现在所谓的“禽流感”是不是一回事。记得，每当听说鸡瘟到了附近，妈妈就会把大鸡小鸡全都圈在一块，不让乱跑，然后一边打听鸡瘟走到哪里，一边注意观察鸡们的状态。一旦发现有个别的鸡走路开始踉跄，或者是莫名在打转，就知道是瘟神上身了。这会儿，妈妈会喊我们帮忙，趁着那些有了症状的鸡还没断气，麻利地给它们放血，拔毛去脏，然后就是姜爆鸡肉，然后就是大吃特吃。您别说，那味儿还是那么的喷香，那肉儿还是那么的可口，以至于我们这帮“中吃”的臭小子，对鸡瘟同志并不怎么反感，说句没良心的话，当嘴里淡出个鸟来时，心里头还有点惦记它呢！
一场鸡瘟下来，家里的一群鸡所剩无几，心疼是心疼，但也不至于很心疼，毕竟鸡肉也吃了，无非就是少几个蛋而已，过阵子再抱一窝小鸡不就又有了。最心疼的是猪瘟，猪瘟一找上门，二师兄就蔫了，开始躺着不吃不喝。这时，主人家是不舍得像鸡一样马上杀掉，往米汤内搁点庆大霉素，灌下去，期盼着它能熬得过去，毕竟，那会儿，它可是我们穷苦人家主要经济来源之一，又是辛辛苦苦养了这么长时间。但很遗憾，一旦中了标，基本上都逃不过鬼门关。死就死了，心疼归心疼，但也不能扔掉，要死得其所，吃掉，就当请客吧！招呼上生产队的那几个平常没事都爱挖别人埋掉的死猪仔肉吃的家伙，在祖厝大厅前的天井里，架上一口土灶大锅，把整头猪剁了搁里红烧。没多久，香味儿便弥漫了整座大厝，大大小小的馋鬼们闻香都会端着碗过来，扒拉它几块，津津有味吃将起来，会享受的爷们，还会就此咪上几口地瓜烧。此时的大厅，是一片疼并快乐着的热闹景象。
动物的瘟疫大体就这两种，人类的稍稍多点，但也不过那么三五种。记得，我亲自得过的有腮腺炎、流感、水痘和荨麻疹。腮腺炎我们土话也叫“摸奶爱”，可能是因为两腮肿起来像奶子，再者一般都是乳臭未干的小孩子才会染上，故此得名。染上“摸奶爱”，其实一点也不“爱”，难受得要死，笑一下、咽口水都会痛，所以尽量是动手不动口。不过，很好治，每天涂一遍青黛，再敷一层“地瓜摔”（就是将烂掉的地瓜往墙上一摔，待干后揭下来的疙瘩块），办法是土，也不好看，包公一个，但忒灵，大约有个把星期就会消炎去肿。还有就是流感，也不知道是在哪儿被传染到的，一整日巴巴的又是鼻涕又是泪，哭丧似的。不过，很少打针吃药，使劲多喝点水，再挖些金钱薄荷、七叶一枝花、鱼腥草或射干等草药煎汤喝，把身体捂严实点发发汗，坚持一周左右就基本痊愈。至于水痘（土话叫水坊）和荨麻疹（土话叫出啪），全身密密麻麻长出水泡或麻子，瞧着非常恐怖，但治起来其实更省事，根本不用药物，只要老老实实呆在家里，不要吹风，不要碰水，不要乱扣乱挠（怕感染或留下疤痕），三餐清淡，熬个十来天，让它发透，痘痘或麻点自然就会慢慢消失，而且听说以后就不会再得了，叫什么免疫。能碰到这四个瘟神，自然是很“衰小”，还好，都不用上医院（当时在我们心目中，上医院都是大病），且还会有点因祸得福：呆在家里，不用上学，不用做作业，不用做家务，过后，老妈还会杀个鸡给补补呢。不久之后，咱又生龙活虎了。 在人身上流行的瘟疫，除了这四种不用上医院的外，比较出名好像还有脑膜炎和乙肝。这两家伙可就不好玩了，它们一般都是在端午节前后上门，一旦不幸被传染到，可遭老罪了，必须得马上上医院，否则就有可能会落下后遗症。我亲眼见过隔壁生产队的一个叫四福的小伙伴，本来好好的，患脑膜炎后，稍一耽搁，整个人都变痴呆了，很可惜。另外，我也看见过患乙肝的人，眼珠子和皮肤都呈黄色，连拉出来的尿液也是黄的，很是瘆人。据说即便是治好了，那个肝里头还会有什么大三阳小三阳的，影响今后的学业和就业。所以，一旦听到有什么风吹草动，我们立马会变成缩头乌龟，乖乖按照老师的指示办事，不乱跑不扎堆，勤洗手勤通风，多睡觉多穿衣，最重要的，是记得要多嚼蒜头多喝茵陈汤。家长们也很给力，只要不给钱，要生蒜给生蒜，要药汤给药汤，在端午节这天，还会拿一把破扫帚东扫扫西晃晃，尔后点燃，拿着一路念叨“祖祠公相保庇，大瘟神小瘟神，莫害人跟水去”，到附近的水沟或溪流边去扔掉，说是“送瘟神”。还好，这俩位“瘟总”还算配合，只是找几个倒霉鬼意思一下，一般不会闹出什么大动静，吓唬一阵子后，拍拍屁股就走了。好走，不送！我们如释重负，又开始穿着开档裤，跳起芭蕾舞了。 长大后，特别是进入到二千年，感觉之前的那些老瘟疫是少了，但却冒出了很多新瘟疫，人畜都一样。据我所知的，就有口蹄疫、疯牛病、禽流感（H1N1、H1N5、H1N9）、非猪猪瘟、埃博拉、手足口病、非典（SARS)和冠状病毒（2019-nCov）等等，一拨接着一拨，好像没有消停过。名字是越来越好听，但感染力是越来越强，危害性是越来越大，传播面是越来越广。就拿最近的非洲猪瘟和冠状病毒来说，一场猪瘟下来，有病没病全都给拉出去活埋掉，害得到目前为止市场上一斤排骨还要将近五十元；一场新型肺炎袭来，至今已传染了几万人，且还未真正找到有效的治疗药物，闹得人心慌慌，又是退避三舍又是固步自封。砖家们得出的结论是病毒在变异，依我看来，倒不如说是人心在变异：到处污染，到处破坏；啥都敢吃，啥都能吃；世界那么大，我想出去走走··· 人啊，在追求金钱和利益的同时，请别忘了与我们是生命共同体的大自然。对自然心存敬畏，其实归根结底是为了维护我们人类自己的尊严，善待一切就是善待自己。佛曰：万物皆有灵，众生皆平等，复有得外恶报者，皆因不善多修习故，感诸外物不具足也···。大体意思就是“不作死，就不会死”。阿弥陀佛，善哉！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