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里茶道话沧桑 今年夏天一个周末的早晨,我来到武夷山。谁知天公不作美,因连日大雨的原因,武夷山景区关闭。我只好站在宾馆的窗前,眺望远处云雾缭绕的山峰,忽然间,记忆深处猛然闪现一个古村落——下梅村,心中顿时充满了好奇心。尽管三十年前就与武夷山结下不解之缘,但下梅村却是才听说不久,这是一个与茶文化息息相关的古村落。这次来武夷山,或许是天意吧。我立即联系当地的朋友,一同驱车前往。 汽车在蜿蜒崎岖的山路上行驶了二十多分钟,才来到下梅村。当地朋友退休老师邹先生在村口热情的迎接了我们,带我们走进村里,只见路边一块刻有“晋商万里茶路起点”的黑色石碑,我向邹老师请教,才知道这个貌似不起眼的小山村还是历史文化名村。 跟随着邹老师的步伐,听着他娓娓道来那万里茶道的起始地——下梅村的往事。 下梅村,位于武夷山梅溪下游东岸, 发源于梅岭的梅溪,自东北向西南绕村缓缓流淌,两岸村落均以梅命名,如梅岭、上梅、下梅、梅溪村……朱熹到此地游玩时,曾经写下“晓登初移屐,寒香欲满襟”的赞美诗句。梅溪不仅养育过北宋著名词人柳永、南宋理学家朱熹,还滋养了清朝繁荣的茶市下梅村,铺造了晋商常氏与下梅邹氏联合贩运武夷茶的“茶商水道”。流入梅溪的当溪划村而过,将下梅村一分为二,当年为了茶市,把一条名称“当坑”的小溪修建为一条小运河。当溪两岸,有南北二街,溪畔设弧形靠栏,可坐可倚,古时便被称之为“美人靠”。据悉下梅成为茶市后,下梅的男人大多外出经营茶叶,家中的妻子傍晚时分便会倚河栏眺望下游的船只,期盼亲人平安归来。 万里茶路兴起于1727年中俄《恰克图条约》签订后,位于中俄边界的恰克图成为两国茶叶贸易的合法交易地。两国的第一次茶叶贸易,就发生在这里。万里茶路是继“丝绸之路”之后又一条重要的国际贸易古商道。下梅村孕育了独树一帜的武夷岩茶,一到春天,家家户户都忙着采茶、制茶,空气中处处弥漫着茶的清香。据《崇安县志》记载:“康熙十九年间,其时武夷茶市集崇安下梅,盛时每日行筏三百艘,转运不绝。”由此可见当年以茶叶交易为中心的经贸活动在下梅的盛况。下梅邹氏茶商与晋商联手在下梅村开辟了中国另外一条“万里茶路”,一直延伸至中俄边境的贸易城——恰克图。你可从村口“晋商茶路万里行起点”的纪念碑上镌刻的茶路线图,体会到万里茶路壮观的情景。 “哪里有麻雀,哪里就有山西人”。这是当年流行的一句俗语。1718年,晋商常家几经辗转,怀揣银两,来到下梅村和邹氏达成协议,共同经营武夷山茶运往蒙古及俄罗斯。武夷茶从这里启运,沿着闽赣古驿道,出九江口入长江,穿过湖北、河南、山西,向着戈壁、草原前进,车帮、马帮、驼帮络绎不绝。他们历经千辛万苦,终于到达恰克图,最后抵达圣彼得堡等地,全程一万三千多公里,号称万里茶道。 从此,一条纵横一百多年贯穿欧亚的世纪茶马商路奇迹般地展开来了。在这条万里茶道上,凝刻着晋商不可磨灭的贡献,晋商迅速崛起、在中国的历史舞台上大放异彩。如果说武夷茶是大自然的恩赐,那么,万里茶道则是清代世界茶叶贸易成就的史诗。 鸦片战争后,当时清政府被迫开放五个通商口岸,武夷岩茶只要顺闽江而下经厦门等处就可出口。于是盛极一时的下梅村和万里茶道慢慢走向衰落。下梅村与茶的缘份更像一个传奇——兴旺与衰落皆因为茶。因茶留下的文明遗存与今天的生活恰如其分地融合在一起,构成了下梅独特的魅力。谁曾想得到,一部电视剧《乔家大院》的热播,让这个古村落再一次喧嚣起来。十几年前,当年晋商的后裔们重返下梅村,重温先辈们当年的非凡成就。 如今,随着建设“一带一路”,复兴万里茶道正逢其时,中、蒙、俄三个国家的两百多个沿线城市纷纷响应。2014年第三届万里茶道与城市发展中蒙俄市长峰会在下梅村举行,迎来了三国的官员、专家和嘉宾,沉寂了一百多年的万里茶道起点,再次复苏了它的人文活力,曾经水浮竹筏民舣的梅溪,曾经装卸茶货繁忙的景隆码头,曾经让茶商拥趸的当溪,向人们重现了往昔“日行竹筏三百艘”的盛况。至2016年,该峰会已成功举办四届。 走出下梅村,来到村头,我站在当溪上的“祖师桥”,眺望雨后的下梅古村,呼吸着空气中飘散的一种田野里特有的清香气息。此刻的我多想就这样沉浸在下梅古村幽幽的古韵之中,看那挑着白云的飞檐和幽深的古巷道,看那染着苔痕的石基和泛着潮气的青石板路,让我不由得羡慕起这里的人们悠闲与惬意的生活了。 山浓云浅 ,坐看流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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