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别后的重逢--------------陈鼎追(香港)初21组【校友文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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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倚门长望一甲子》第二卷 散文 久别后的重逢
2001年中，中学时代的21组一班同学陈淑英到香港，国光中学香港校友会宴请她，我也出席。 由于陈淑英是我21组一班的同学，又是同乡，自然特别亲近，坐在一起，话也特别多，当年的班主任张耀堂老师自然是我俩谈论最多的话题，是我们共同缅怀的恩师。 席间，她转告了张老师的一个愿望，就是希望我们一班的同学能组织一次集会，他老人家很想看看离别四十多年的同学们。张老师的这种思念让我们非常激动。时间已过去四十六年了，能聚会一起，也许是同学们的一种共同心愿。我与淑英商量后决定，回内地后分头组织同学们来深圳在我工厂中欢聚。 2002年春节农历正月22日，分散在全国各地的同学纷纷赶来深圳南鸿手袋厂。 张老师及师母在泉州同学杜辉煌及吕振持护送下于22日下午到深圳横岗，我在镇政府门口迎接他们。 张老师及师母在辉煌、振持的陪同下慢慢走出车门。我迎上前去牵着恩师及师母的手，凝视着两位老人家，激动地好久讲不出话来。只见恩师头发已灰白，额上镌刻着几道五十六年讲台生活留下的很深很深的皱纹。那是培育千万学生奔向社会所留下的印记，是五十六年岁月苍桑的痕迹…… 见面后，大家手牵着手，讲不出话来，好像准备讲的许多话都梗在喉咙中迸发不出来，大家只是用一种苦笑、辛酸的笑、讲不出的矛盾心情的微笑凝视着对方，许久，许久…… 我把他们接到工厂安排妥当后，又接到苏立小的电话。他已经到了横岗车站，我让他在那边等我，小燕开车与我一起到车站接他。 在车站，我第一眼就认出苏立小来，不同的是他的头发已脱掉很多，身形外貌尤似一个学者教授（事实上他就是教授学者），也许是从事几十年的研究工作，思考太多问题，头发不知不觉慢慢脱落了。四十六年后再次见到我当年的班长又是我入团的介绍人，大家也只是莫名其妙微笑地看着对方，到嘴边的话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陆续安排住宿之后，又相继接到陈瑞治同学及黄双喜副校长，厦门吴尚明也相继到厂了。不过，多少有点遗憾的是有一些联络到的同学因尚在职工作未能参加聚会。如在三明钢铁厂党校担任校长的戴志明，以及在母校担任校长十八年的高桂林，还有在泉州工作的林觉群，他们都很想来，但工作一时不能放下未能如愿。更遗憾的是此次聚会的发起人之一的陈淑英因感冒发烧也不能赶来参加聚会，但她和林觉群都写了一封感人肺腑的长信给我们。 农历二十三日，在旅行社导游的带领下，十多个阔别四十多年的“大孩子”参观了深圳几个景点，包括世界之窗、锦绣中华园、民俗文化村、明斯克航母等。在参观景点的同时，我们已完全回到中学时代，又说又笑，像当年的孩子一样，玩得非常愉快。导游也很高兴地说：“我像老师一样带着一群孩子在‘远足’。”看着我们这群“大孩子”，她甚至有时莫名其妙，用一种惊呆的眼神微笑地望着我们…… 二十四日下午，当我们围坐在公园的小山坡上，就像当年小孩子在“放手帕”时一样，许多往事的回忆，便成为我们的主题了。 往事如烟，如梦，如脑海中的一片白云，让你抓不住也挥之不去，当流年似水韶华早逝的时候，离别四十六年的同学又相聚的时候，难忘的往事又一起浮现在脑海之中，大家都把当年难忘的往事再次让她放飞出来……。 记得初中一年级的时候，有一个叫苏杰仁的同学，无论年龄还是个子均比较小，还是小孩子一个，上课坐在最前面。 夏天的一个晚上，天气热得令人不能入睡。也许是在农村中的习惯，也许是童心未变，晚上睡觉的钟声响后，苏杰仁同学还在宿舍走动，他想也许大家都睡着了，看不见，于是便干脆脱光衣服在宿舍走动。当时被吕振持、戴志明看到了，两个人起身，将苏杰仁推出门外，从里面锁上房门。苏杰仁在外面，像热锅上的蚂蚁，又不敢呼叫，真是难堪。宿舍里的同学哄堂大笑。个个起身向外张望，谁都不开门。 这时候，班主任张耀堂老师（当时又是生管组的老师）正好来巡视宿舍。突然发现有一个小孩子脱光衣服在宿舍门前来回走动，甚至想从窗口爬到里面。起初，张老师还以为是外面小孩子想偷东西，走近一看，原来是苏杰仁，心里已明白是怎么回事，赶快叫开门。乱成一片的宿舍即刻静了下来。最后，还是吕振持开了门。杰仁一口气穿起短裤，回到自己的床位上，也不敢吭声。只听张老师说：“玩笑不要开得太大了，应该睡觉了。”记得当时我们都不敢出声，只是把被单盖在脸上不让笑声张扬出来。 在山坡上，吕振持回忆起这个小故事，勾起大家青少年时期的回忆，公园的山坡上笑声朗朗，一阵微风吹来，带着少年时的往事，一个又一个送到我们面前。 初三快毕业时，前程未卜，侨生巫庭光特别喜欢班上学业及各方面都非常优秀的陈淑英，可就是不敢开口。他也明白，如果再不作表示，也许没有机会了，但始终也开不了口，只是在心里暗恋着她，可淑英并不知道。有一次，巫庭光与几个人相约到了淑英家里，很想向她表白，可话到嘴边还是没勇气讲出来，又是静悄悄回到学校…… 事隔四十年了，巫庭光也回到泰国做起了地产生意，颇有成绩，陈淑英也由清华大学毕业在武汉钢铁厂担任高职。对于巫庭光来说，总觉得埋在心底里的一句话终没讲出来，他想今生今世不把这话讲出来真是不吐不快。他终于在四十年后的一天，从泰国飞来香港，又飞去武汉，约了淑英夫妇在黄鹤楼相见。他当着淑英夫妇的面说：“淑英，四十年前我一直在暗恋你，你可知道吗？” 陈淑英涨红了脸，惊呆地凝视着巫庭光。当两个人的目光碰在一起的时候，又很尴尬地避开了。淑英接着说：“四十多年来，我可从来不知道这回事。”站在一旁的陈尹士（淑英的丈夫，也在武钢工作）接着说：“四十多年前，你没有勇气讲出来，你原来就那么优秀，否则，今天应是我在泰国讲这句话了。”苍桑的岁月在不断流逝，对着下面东去滔滔的长江水，回想起当年在班上吟唱“故人西辞黄鹤楼，烟花三月下扬州。孤帆远影碧空尽，惟见长江天际流。”的诗句仿佛还是昨天。四十六年啊，真是太快了，快得让你简直不敢相信……。 当淑英夫妇两人在机场和巫庭光握手言别时，目送他的背影消失，不禁想起“……惟见长江天际流”的诗句。 落日的余辉映照在小山坡上，南国的初春已来临，虽然还有冬天的一点落叶景气，但坐在山坡上的草地上，幼芽已在脚边慢慢萌出，加上分别四十六年同学们的面容，那春天不是来了吗？ 许多的往事尽在笑谈中，直至领队催我们上车时才觉得每天都过得太快了。 正月25日上午参观了南鸿手袋厂，下午在会议室由当年的班长苏立小主持开了座谈会，共同回忆四十六年来，同学们在不同岗位上的不同成绩。特别讲到我们班上的科学家苏立小在闽北实验室四十多年来的科学研究工作。随着岁月的流逝，不知不觉地头发也脱光了。但据他介绍，其研制成功的产品YH-109B石墨导电涂料（又名国产导电剂）各项技术指标已达到或超过国际同类产品——特别是美国ACHESON-109B的先进水平。已经解决国内一些工厂靠进口产品生产逐步取代美国产品。 在取得两项产品研究成功的同时，苏立小还在研究第三项目，在介绍过程中，同学们都笑着对他说：“等你第三项产品研究成功时，也许你已变成光头了。”笑声充满着会议室，恩师张耀堂更是开心地笑…… 看着满园的丰硕果实，这辛辛苦苦一辈子的园丁除了笑，还能用什么来表达自己愉快的心情呢？ 最后，苏立小激动地说：“一切归功恩师，当时我家里穷得没米煮，没法来上学，如果不是张老师几次往我家里用单车将我载来学校，除了解决助学金，解决生活费外，又从各方面培养我，就没有我今天的苏立小。”说着，他已流下激动的泪水。 座谈会上，大家也读了陈淑英及林觉群寄来的充满着感情的长信，我们共同在会议室打了长途电话，向他们报告了这里令人激动的情况。 三天来的参观、旅游、座谈已是非常疲乏，特别是我的喉咙已经嘶哑了，甚至讲不出话来。 25日，工厂职员及工人，还有我们这些离别四十六年的同学老师共同开了一个迎春晚会。 当晚会又歌又舞进入高潮时，电灯突然全部关掉，一时会场暗下来。我们这些离别四十六年的同学，共同在生日歌声中慢慢推出一个五十磅的大蛋糕，代表我们21组一班五十位同学的心愿为我们当年的恩师张耀堂老师及师母庆祝两位老人75岁生日。张老师惊呆地望着我们（他事先并不知道），激动地双眼挂满泪花。当他吹完蜡烛，切完蛋糕后，大家欢迎他讲话。
站在晚会的讲台上，张老师激动地一时讲不出话来，许久，许久才开始说：“自从我走上讲台的那一天起，已经五十六年了，从来没有讲不出话来的，今天我太激动了，不知该说什么……” 停顿了一会儿，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在这位一生从事教育工作的人类灵魂工程师的身上，希望他能继续讲下去。大家期待着，一点声音都没有。 “如果人生再有一次选择的话，我选择的还是当老师，如果还有来世的话，我还是选择教师作为我的终身职业……”最后，张老师激动地说道。 全场立刻响起热烈的掌声，大家都以敬佩的眼光，注视着这位把一生都献给了教育事业的人民教师。 晚会在“明天会更好”的歌声中结束。一时，我们的心情尚不能平静下来，仿佛还在激荡的旋律中荡漾…… 夜已很深了，大家毫无睡意，辗转中回味着这几天来的欢乐时光，更多的是陷入了即将离别的愁绪之中。恍惚间不觉已是天明。 初春的黎明还带着丝丝的凉意，早起的老师和同学们陆续来到了写字楼，然后又一起步入写字楼门前的广场。此时，我们已越来越明显地感触到弥漫在空气中浓浓的离别之意，不禁伤感和难过起来。分别四十六年后在这里相逢，久别重逢后又将面临新的离别，不知哪天才能再相聚？ 握手言别，依依不舍地送走了分别四十六年的老师和同学。汽车逐渐远去，消失在视野中，一种莫名其妙的落寞及失落感在脑海中渐渐浮起，双眼渐渐模糊起来，挂着点点还没有滴下的泪花。 此时，我不禁想起诗人李商隐“相见时难别亦难……”的诗句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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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余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