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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老妈子----------------李远荣校友之长女【文章推荐】

上传时间: 2014-08-29  【字体:

我家老妈子
李鹭虹

序:离家已半年多,家总是想的,但最舍不得的就是「老妈子」,她五十大寿将近,谨以此文献给我最敬爱的母亲。

   「老妈子」嘛,查实并不老,猪年生,今年刚好是她五十大寿,但在香港住久了,就入乡随俗地跟广东人「老妈子」前,「老妈子」后的叫起来了。

   「老妈子」有传统中国妇女聪明能干、刻苦耐劳的品格,兼有西方女性坚强独立、赶潮流、爱打扮的作风。她当然也有缺点,可我总得想一想;但优点嘛,随口就能说上一大箩。

    说「老妈子」聪明,全家(包括老爸、小弟、我和两个小妹)一致公认。小弟最像她,所以排第二;我和爸是从后数上来的第一、第二,不相伯仲。什么东西「老妈子」一看就懂,一学就会。上馆子吃了一道好菜,回家就能心领神会地煮给我们吃。以前,小妹的男朋友送她回家只送到大门口,现在则「登堂入室」,大概因为「老妈子」每天用了三小时煲的肉汤的吸引力吧!我和老爸妒忌不已,我们都不能喝的汤,他却可以来分「一杯羹」。她说人家每夜送小妹回家,劳苦功高,免除了我们的担忧,以后如果不幸小妹和他分手了,我们也算对起得人家。可以这么说,「老妈子」是健康的煮菜能手,在我们家,鲜可以吃到炸鱼、炸肉,每天都是蒸鱼、炒菜、豆腐、瓜菓,肉是用来熬汤的,喝的只是开水和茶。糖果、巧克力、饼干一点也找不到。有时候老爸嘴馋买了一些冰淇淋,只此而已。可以说我是在没有汽水、巧克力中长大的。连我们的家庭医生也说赚我家的钱不容易呢。在追求各项健康食品的今天,「老妈子」二十多年前已知道怎样吃才健康,确是了不得。

    因为小弟常住在研究院,家里的各项修理,全由她一人想办法,这与老爸的性格全然不同。老爸是第一时间就往修理店里跑,她是到最后关头,逼不得已才请人来修理。

    去年三月,「老妈子」受全家人的重托参加了往札幌的滑雪团,目的当然是来视察女儿将来的住所和未来女婿的家庭状况。所谓的滑雪团呢,就是一整天把你丢进滑雪场里----自由活动。「老妈子」以前没有滑过雪,看到白茫茫的雪地,色彩鲜艳的滑雪装,兴致就来了,她要导游给她租一套滑雪装和滑雪用具。导游先生看了「老妈子」这把年纪,硬说她只是一时兴起,很快就没兴趣了,只答应帮她租滑雪用具,滑雪装就没有着落,他还美其名说是为我们省钱。气得「老妈子」七窍生烟,一天下来,全团廿五人只她一人学会滑雪。到现在「老妈子」还经常埋怨导游先生不肯租滑雪装,要不然在雪地拍照更加威风醒目。

   「老妈子」二十岁嫁给老爸,七年抱四,加上她是长嫂,一家人的起居饮食,很多时候都由她去打点。那时候我们还住在家乡的祖屋里,生活的重担子不容易挑啊!她很少提起在乡下的生活。我只记得二十年前来香港定居,最小的妹妹不到一岁。「老妈子」在言语不通的环境里照顾我们,带我们上学、放学。她不放心把小妹一个人留在家里,总是把她抱在怀里,左手拖着小弟,右手拖着大妹,我就跟在后面跑。这个画面,二十年后的今天,还历历在目。每当想起「老妈子」就想起她以一带四的情景,想起那漫长的上学之路,我的眼泪很快就流下来了,到现在我们四兄弟姐妹都很爱我们的「老妈子」,很尊敬她,大概在每人记忆的脑海里,都有一幅像朱自清先生的父亲的背影的画面吧!

    我和老爸都爱吃广式点心,也为了让「老妈子」有时间休息休息,通常到星期天我都会到酒楼先找位子,然后打电话叫一家人来吃。这可难为了「老妈子」,她一大清早起床 (平常六点,周日七点 ), 整个早上没事做,报纸一下子就看完了,平常她可以到市场买菜,回家煮煮切切,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她说她是辛苦命,闲不下来的,我也有同感。每次请来的钟点女佣,「老妈子」都很快地解雇她们,这些女佣,不是做得太慢,就是清洗得不干净,她情愿自己来做家务较妥贴。

    「老妈子」到四十岁才开始了她当职业女性的生涯,也可以说积压了二十年的才华一下子发挥出来了。原来她的卡拉OK是唱得那么好。(「老妈子」从来没有告诉我她以前是学校歌咏队的女高音)。社交舞是跳得那么妙,打扮后的「老妈子」是那么高贵美丽,连外子的那些亲戚朋友啧啧称奇,五十岁的 「老妈子」生了四个孩子,还可以保养得那么好,像三十多岁的样子,外子经常打趣地问我,是不是「老妈子」亲生的。

    「老妈子」是爱美的,可是无论她怎样装扮,她粗糙的手,起了一条条青筋的手还是告诉人家她不是生下来就是一位贵妇,这也是「老妈子」其中一件遗憾的事。

    现在的「老妈子」是非常安乐了,可有三件事她总不能释怀。一是高中毕业后,因为文化大革命没能上大学。她常说要不是文化大革命,她的成就一定比养我们这四个大学生还大(不过我知道能养出我们四兄弟,是她一生最骄傲的事),这点我是同意的;「老妈子」以高龄才工作,做事效率一点也不慢,虽然她只懂得简单英语,计算机一教很快就上手,很多工作她一早就做完,闲来在公司里写信给外婆。

    未能照顾远在马来西亚的外婆,是「老妈子」的另一大憾事,早年外婆为了谋生,和大姨一起到马来西亚,留下「老妈子」、舅舅和二个阿姨在大陆。外婆现在已八十岁了,「老妈子」经常想接她来和我们一起住。可是外婆不想给我们负担,而且她习惯了那边的生活,事情就不了了之。可能「幼承庭训」,每次我写给外婆的信,最后都加上一句「您甚么时候来香港?」 

    小弟未满周岁时,在厦门二姨家,碰倒热水瓶,烫伤颈部和胸部,对此事「老妈子」一直都不能释怀。她常常怪责自己未能好好看顾小弟,才令他碰倒热水瓶,到现在右面的颈项还留着疤痕。我和老爸经常安慰她,男孩子有才华就可以了,样貌还是其次呢!两年前小弟的女朋友跟他分手,「老妈子」怀疑人家是在意小弟的伤痕。真拿她没办法。

     「老妈子」就是这样聪明能干,刻苦耐劳,事事为家庭着想。但她的缺点是爱唠叨,受苦的当然是经常留在家的老爸和我。现在我初为人妻,每天对外子都要唠叨几句,语气、内容像极了「老妈子」,想起来也不禁失笑。

     「老妈子」有两句「格言」我们从小就耳熟能详,而又深受影响:「凡事要早,死不要早」,「凡事过份都不好」。在「老妈子」眼里,我们一家没有一人能及上她的办事效率,但是在外面,我的办事效率常是第一。我告诉我的朋友,我是受到特别军训的。而我经常抱着中庸之道处事待人,致令我有很多朋友,这都是「老妈子」的功劳。

     不久前收到「老妈子」的传真:「……四天假期太长了,想起明天上班就非常高兴……」。「老妈子」就是这样永不言倦,永远充满活力的人。

写于一九九七年八月十六日 

 
李鹭虹的父亲(左一)、母亲(左二,又称“老妈子”)参加李鹭虹婚礼时合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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