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豪的母亲(第三节)-------厦门/集美中学校友 杜金娥 [文章推荐]

自豪的母亲
杜金娥 (厦门) 集美中学校友

(第三节)

     后来我的身体越来越差，人极瘦，身高1.63米，体重才80斤，又因月内没有卧床休息，所以所有的五脏都下垂，胃也下到腹腔最底部，罕见的双肾下垂游走到前腹腔，不能提重物，吃完东西必须马上躺床休息，有时为了不影响老谢及孩子们的上班、上学，我只好早餐不吃（因为粥稀更垂得利害）免得吃完要休息不能做事情。后来我自制了一张软“沙发”，双脚朝上，头朝下（人倒挂在沙发上）双手就能在地上做事，这样，吃早餐和做家务两不误，不但自我感觉良好，连我的朋友们都对我的“杰作”赞叹不已！平时孩子们放假在家，当我吃完饭后，孩子们会将我连同“沙发”椅抬到床边，让我卧床休息，他们姐弟三人包做家务。儿女从小就懂得体贴母亲，“真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顺便说一句我现在长胖了，所有的下垂内脏基本上各就各位，两肾游走我曾问医生，是否能治，回答没办法，但当我去检查时，却发现双肾已基本归位了！这是神奇妙的医治我。

    姐弟三人几乎同时长大，都上了集美中学。家里的开销更大了，中印（尼）复交，海外父母支援我们，我把父母寄来的钱用来为儿女们添置衣服及学习用品，每月基本上还是靠老谢的工资，常常是到每月底都要经过渡时期（尽管我已非常的节约）借债过日子。因为开学注册时老谢尚未发工资，儿子曾因没钱交学费，被中学某副校长赶回家。老谢虽然自己在集美中学教书，总务处主任林良云老师是我初中的班主任，也是老谢同教研组很知心的好朋友，他也很关心我们，但老谢不曾要求为三个子女减免学费，我也不愿让他为难，哪怕孩子生病也从不曾向学校借钱，更没有要求学校补助。我总是自己想尽一切办法东借西还来周转家用。（靠我月底借月初右手拿工资左手还债），虽如此我从来没有借钱不还的记录。

    大女儿临76届高中毕业时我和老谢商量，也得到孩子们的同意，先让大女儿办留城市（小女儿和儿子因爱大姐，也想让大姐能帮助妈妈，因为她最会照顾家），也可增加一些家里的收入，待她毕业时再下乡。

    因文革影响（一年不招生），所以小女儿、儿子从幼儿园一起一直是同班或同年级上学。小学二年级时老师曾征求我们的意见让小女儿跳班，我和老谢商量后决不让女儿跳班，原因是不想让女儿太早下乡。姐弟俩一直同年级到高中毕业（他们学习都很棒，在国内曾是三好生，在国外也是荣誉生），后来证明这决定是明智的。因为当姐弟俩同时78届高中毕业时正好赶上全国恢复高考制度，真是感谢神，人算不如天算，看谁能够预测经过文革的冲击，在十几年后国家竟然会恢复高考，恢复高考后第一次高考考生多，又有高质量的老三届参加，录取率只有4%。儿子原学习成绩非常好，本报考厦大，但因临场发挥不好，后考进广州暨南大学，女儿也随后考进师专。

    是的，人生会遇到许多的难处，需要在难处中找出一条智慧的出路，人生也面临许多的选择。做为母亲在孩子小时候更需要帮儿女们做出正确的选择。感谢神赐给我智慧，能在关键的时候为这个家为孩子们做出正确的选择。

    儿子大学毕业因成绩突出被选出留校任教。但他如实告诉学校准备自费留学（我远在海外的妈妈因疼爱他愿意赞助我儿子）把留校名额让给别人，自己却被分配到一所条件差的专科学校任教。有人说他太傻了，应留校后再说要留学，但儿子一点都不后悔，他觉得自己做了应该做的事。我们做父母的为儿子的好品行感到骄傲。儿子到美国后，对于一个自费留学的人来说，没有比拿到奖学金更重要的。但儿子却心甘情愿地把原本属于他的奖学金（可以拿到的）让给了另一个经济上比他更困难的同学。自己却要非常的俭用，每天吃的是最便宜的鸡蛋、牛奶和鸡肉等食物，到最后一年连看到这些食物都要反胃、要吐。我们虽然心疼儿子，但我们却都能理解儿子有颗舍己为人的心。然而儿子觉得自己的母亲就是一位舍己为孩子，为别人牺牲的人。

    小女儿后来调回集美中学教书，她和她父亲一样，在工作上认认真真、勤勤恳恳。有次带了一个基础较差的班，从初一到初三当三年班主任，女儿真心爱学生，关心学生，到初三毕业时这个班好几个学生同时考上了中专，至今，以前教过的学生们还常常惦念他（她）们的谢班主任。有次我去参加一个婚宴，忽然有位帅哥走过来向我鞠躬，把我吓了一跳，他却笑着对我说：您是我班主任老师的妈妈。我真为我的女儿感到骄傲。

    大女儿于79年出国到香港定居，每年过年都会回家来，为父母为弟妹亲戚朋友买了一大堆的礼物。她本人却很节俭，大家都觉得她应该多点照顾自己，都觉得她继承最多母亲慷慨无私舍己为人的好品德，所有认识大女儿的亲友们都无不称赞她从小就是一个体贴乖巧的女儿，圣经上说：“儿女是耶和华所赐的产业”（诗篇127篇3节）。我从心眼里感谢神赐给我的产业，赐给我三个这么好的孩子，我为他们感到无比的骄傲和自豪。

    小女儿结婚后，女婿决定出国留学，当时大女儿在香港，儿子在美国，老谢和我是多么希望能留下小女儿、女婿在身边有个照应，而且我们和女婿相处得非常好，常言道女婿是半子。我们很庆幸上帝赐给我们如亲儿子般的女婿，也赐女儿有个幸福的家，又赐我们绝顶聪明可爱的外孙，实在是舍不得让他们走。但想到女婿女儿到美国后可能会有更好的发展。我三个孩子小时候，我们没能给很好的生活、学习条件，现在有机会有条件更应该让他们去，所以我们全力支持女儿一家出国，只要他们过得好，尤其极聪明的外孙，相信他们到美国会有更好的发展。小女儿临走时，因我正在印尼送母亲最后一程，所以小女儿走后我听说女儿到外拜托，请我的同学朋友在她走后常到家里来看望她的父母亲，大家也为我有这般孝心的女儿为我高兴，我也因此久久落泪。女婿、女儿出国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我只要听到其他孩子喊“外婆”时，我心里就会酸痛，泪水总会情不自禁地顺着面颊直流。老谢偷偷地把所有小外孙以前的玩具全部收藏起来，因为我看了触物生情也会流泪，我实在太想念他们了！但我完全能理解他们，一想到他们的将来可能有更好的前程，就高兴！现在女儿在美国当教师，工作很棒。女婿也是个很棒的工程师，外孙（陈翰）聪明可爱已念高中，是个优秀生，曾获得美国总统教育奖，是全美青少年荣誉学会会员和全美荣誉学会会员，被收录全国优秀中学生名人录。还是校首席小提琴手，参加了不少演出，为学校拿过许多奖，我真为他们感到骄傲。

作者与儿子谢群贤及他的部分专利奖状(2000年摄于美国)

孙子，谢诗安，九岁， 荣获爱达荷州、区国际象棋奖

    儿子在美国有次来信中提到他有了女朋友，同时附上照片，并征求我俩的意见如何？当我和老谢看了照片都楞了一下，儿子找到了一位美国姑娘，老谢和我商量后，给儿子回信告诉儿子，我们相信并尊重儿子的选择，儿子为父母对他的信任和支持感到无比的欣慰，事实证明，儿子是对的，洋媳妇丹娜也是一位很虔诚的基督徒，现在儿子有个幸福的家庭，而且事业有成。儿子毕业于美国哥伦比亚密苏里大学，电机工程硕士，就职于公司（ＭＩＣＲＯＮ）资深技术部。ＭＩＣＲＯＮ公司是世界上第二大储存记忆生产集团，其产品被使用在几乎所有电子产品上，属高科技产业。儿子是公司的技术事业梯子成员，资深设计工程师、技术能手，常帮助其他工程师解决专业技术上的难题，为公司的技术创新做出较大的贡献。他现有５6项美国创新发明专利，还有多项是日本、南韩、欧洲等国家的专利。

    是的，在世上有谁能比自己的父母更了解孩子，当孩子们长大成人后，自己面临做出选择时，有什么能比父母的理解和支持更能帮助孩子的！

    女儿、儿子们非常体谅父母，我俩曾三次赴港旅游探亲。在1994年和2000年我俩曾两次赴美探亲，儿子、女儿住在同一城市，我俩轮流在儿子、女儿家住，也有机会与洋媳妇相处。因我是“英盲”，儿子上班时我和洋媳妇（丹娜）之间的交流如同“鸡同鸭讲，但媳妇丹娜很聪明很耐心，她手脚并用，让理解力不是很好的我也能很快地明白对方的意思，然后我们就会哈哈大笑。有一次我们全家一起去旅游，我因不慎扭伤了脚，媳妇丹娜将我的脚抱在她身上敷冰直到止痛，让我们深受感动。媳妇丹娜常常笑着竖起大拇指对我说：“Joseph（儿子的英文名）is  very  good！”她为有一位很爱她很称职的丈夫而感谢我们。我们也感谢她给儿子有个温暖的家，给我们一个极聪明可爱的孩子（诗安），当我们第二次在去美国时，孙子诗安已4岁。有一次儿子一家来女儿家探望我们，回家时孙子诗安硬把我拉上他们的车，当时我们之间尚未能用中文交流。诗安告诉他父母说，如果爷爷奶奶不去，我也不回家。后来住儿子家时，聪明的诗安很快爱上爷爷奶奶，并和我们玩跳棋打扑克，我们教他念唐诗唱儿歌。诗安很聪明，很快他就能用简单独特的中文与我们交流。我们常有意在他身边念唐诗，唱儿歌，他很快能全背唱出来，但他常改歌词如：“两只老鼠，一只没洗澡一只没有尾巴。”有一次，他的头发被水淋湿了，他就对我说：“奶奶，我的头发喝水。”把眼镜摘下来，他说眼睛出去。又有一次我从女儿家去电话，诗安接电话，他说：“奶奶，妈妈洗澡出来电话。”意思是等妈妈洗完澡再回电话给奶奶。诗安学钢琴和跆拳道都被老师说有天赋，他曾拿到不少奖，现念小学三年级已是跆拳道一级黑带。

    我们回大陆后，儿子女儿固定每周日用三方通话的方式与我们在电话中交谈至少一小时，几年不断。香港的大女儿更是隔天来电问寒问暖，报喜不报忧。她说弟妹都远在美国，她是最近父母的。真是女儿走千里，心中牵挂的是父母，所以每次一听说我俩身体有些欠佳都会让他们焦急，大女儿只要有可能她都会请假回来看望。她的工作又忙，不允许她常请假，真难为她了。记得小女儿是三姐弟中最后一个离开家，所以临走时不但为我们储备好多东西，更是到处拜托朋友说我就要离开家了，请你们有空请常去看望我的父母亲。真是让我们深感到儿女的一片孝心和责任感。

    我的前半生没有像许多的同学那样功成名就，我曾经很自卑但又很想见同学，每次参加联欢会轮到自我介绍时我就会自动“蒸发”，但常被“逮住”，这时只好面对现实，勇敢地站起来说：“我是待业老太婆。”得到了同学们善意的笑声加喝彩的掌声。现在我不但不自卑，而且非常的满足和自豪。我为我有这样出色的儿女们感谢神。

    先生老谢退休前几乎把所有的精力都贡献他所热爱的教育事业，家务事从不过问，退休后家务全包，买菜做饭洗地板等，我开玩笑说：我是从奴隶到将军，从前做奴隶，做得心甘情愿，服侍老公服侍儿女，现在做将军却是满心感恩，感谢天父赐我好丈夫好儿女，我感谢天父给我恩典，带领老谢、我和孩子们从过去的沼泽走上了现在芬芳的草原，从苦涩难熬的艰辛走向甘甜幸福的乐园。我们对前面的道路充满信心，有上帝的引领，路会越走越宽广，生活会越来越好。最后，我愿意在此与大家分享两首小诗，分别是今年母亲节（及儿子在美国留学时写的）我的孩子们送我的，相信您读了它，您会与我有同感：（如儿子说，我选择了最好的职业——为人之母）就是我作为母亲，为儿女们所付出的一切是值得的（我无怨无悔），我是一位自豪的母亲，为自己也为我的儿女们自豪。 (全文完)

2005年10.18定稿

附件（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