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金与泉州----------------李立仁 国光初级中学教师【校友文萃】

巴金与泉州
 李立仁 (梅山) 国光初级中学教师 / 高中74届

    二十世纪三十年代初，在文坛崭露头角、风华正茂的巴金，先后四度与人结伴，莅临闽南（末次算途经，不到十小时。两个朋友古城来，专程为迎送；轮船停泊鹭江上，一起逗留鼓浪屿）。

    前三回相同，经由厦门市，来泉州访友，得便小住，自由自在，多则个把月，短则两三天，同南国这座历史悠久的小城，结下不解之缘。这里的旖旎风光、古街长巷和淳朴民俗，令他流连忘返，回味无穷。难忘的行旅和丰富的感受，给他的文学创作打上深深的烙印。

    中篇小说《春天里的秋天》，以他在闽南的部分所见所闻为基础，描写一对青年男女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

    鼓浪屿风景如画，南普陀历历在目……他访问本地农村被包办婚姻逼疯的不幸少女，心灵深受震撼，联想起在黎明高中见到的那个姓吴女生，后来和姓郭的英语老师恋爱，同样遭到专制家庭迫害的悲剧，综合类似素材，回到上海，一气呵成，对吃人的封建社会，发出愤怒的控诉。

    《电》的主要人物和事件，无疑都有生活原型，实际上是当时闽南城乡激烈政治斗争的缩影。敏炸旅长汽车，取材于对陈国辉的未遂行刺；影被父亲逼婚，又与姓吴女生的遭遇，何其相似乃尔！

    他在《爱情三部曲•新版题记》里披露：“我另一本小说《星》，里面曾写一个土匪汪国刚，那是高为国，他曾占过那个古城，后来被民团赶了出去，一直驻扎在城外，但终于被陈国辉打败捕杀了。”

    此处的古城特指泉州，高为国和陈国辉都是作威作福、不得善终的地方军阀。从它显示的景物和地点来看，故事始于厦门，终于泉州。鼓浪屿码头的特有风光活灵活现，闽南“耀眼的红土马路”、“茂盛的榕树和龙眼树”、“赤脚戴斗笠的女人”栩栩如生。哦，第六章描写家桢、秋星、维德在“由一座庙宇改建”的学校里开会，那里不活像他曾旅居的依托泉州武庙的黎明高中？

    《月夜》、《南国的梦》、《忆范兄》和《黑土》等散文，也对闽南含情脉脉。他在《黑土》里，不无眷恋地回忆：“的确我们南方的土地给我的印象太深了。我一生中最快乐的日子（可惜非常短促），就是在那样的土地上度过的。”“白天在荒凉的园子里的草地上，或者寂寞的公园里凉亭的栏杆上，我们兴奋地谈论着那些使我们的血沸腾的问题。晚上我们打着火把，走过黑暗的窄巷，听见带着威胁似的狗吠，到一个古老的院子去捶油漆脱落的木门。在那个阴暗的旧式房间里，围着一盏发出微光的煤油灯，大家怀着献身的热情，准备找一个机会牺牲自己。”

    巴金与友人聚谈的后者，就在黎明高中附近一条小巷内，现属县后街二十五号。当时主人姓蒋，是个爱国华侨。公子蒋文选，曾在平民中学农村教育科就读。

    小巷里还保存着的一些富有闽南特色的老屋，掩映在龙眼树影影绰绰的繁枝密叶下；低矮土墙，处处可见丛丛簇簇的龙舌兰；旷地上古榕顶着擎天华盖，安详挺立……陈旧破败的宅院，狭长逼仄的陋巷，厚实窄小的石门框，松脆剥蚀的土墙，与当时似乎没有什么两样。

    巴金在《雷》、《电》、《星》等反映闽南人民反对军阀斗争的系列小说中，不止一次地描写一群群意气风发的革命青年，穿过小街窄巷，前去秘密集会的情景——凹凸不平的石板路上，响着急促的跫音；枝柯交错的龙眼树，从小巷的宅院颓垣上，垂挂着黄褐色的果实；一丛丛随风摇曳的龙舌兰和仙人鞭，透过篱笆探头探脑；浓绿的古榕气定神闲，长髯飘拂；还有臭气扑鼻的干鱼铺，发髻簪花的妇女，光着双脚的学生……

    这些富有地方色彩的风物，形象地点染出故事发生的地域，巧妙地构成情节展开的背景。

    闽南三座名城，厦门八面来风，是政治、经济中心；漳州是富庶之区、物产宝库、谷仓；而泉州则是文化古城、精神堡垒。

注：原载《泉州文学》二00九年第二期